Mushroom

请你告诉她,让她注意身体,多接好戏

一次就好

时间线混乱

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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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唱一个,你唱挺好的你就是不唱。”

“没有没有”沈腾晃着头拒绝。台下观众鼓掌起哄一番接着一番。

“感冒,发烧,真的感冒发烧。其实这首歌大家唱的都比我好。”沈腾仍旧不为所动甚至挪开了话筒窝在椅子上。

“你唱一个,找找感觉”

“喉咙痛,真的,感冒……”沈腾没有丝毫要张嘴的意思,现场却响起了一次就好的伴奏,观众跟着附和。他不得已再次拿起话筒

“那个…那个后面还有节目呢,这还演不演了昂……”

他没有想唱,一秒都没有。他试图岔开话题,可现场观众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那个…那个…那个你的电影是不是该该……”伴奏还在持续,观众热情不减,不明所以的嘉宾仍在起哄。他皱紧了眉头,贴近话筒“这怎么,这么恶心呢。”

恶心吗?恶心的是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董冬冬”一次就好的前奏一响,沈腾便冲上台前去猜,非常的笃定。答案正确与否显而易见。

宣布答案正确的瞬间现场响起了董冬冬的代表作,一次就好。主持人顺着观众起哄吆喝着“腾哥来一个。”

“我记不住词儿”沈腾笑着摇摇头哼哼两句表示拒绝,“我这还是偷答案偷的,十题就记住了个这”

现场哄堂大笑,他又躲过了一回。


“腾哥唱了么?”

“唱了啊,怎么没唱”

“原版就是腾哥唱的”

假的。他没唱,只是蠕动了两下嘴皮。倘若马丽再唱下去,眼眶里那滴泪要含不住是真的。常远坐在旁边听的真切,一个音阶都不曾发出。


“一次就好!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合适吗?导演?在独行面前唱一次就好?”沈腾带着笑,想要打个哈哈过去。可偏偏马丽朝他举起话筒。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他好像必须开口。

“想看你笑~后面是什么来着”一句是给马丽面子,不唱是固执的坚持。马丽也执拗还是举着话筒,朝他笑。

“你…你…你唱,我…我就着你……”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马丽倒是不扭捏,张口便来。这是她最喜欢的歌,以后生宝宝了是要做摇篮曲的。哄孙子孙女也是要的。她很喜欢,要一辈子记得。

话筒再次凑到沈腾嘴边,他紧闭牙关咬肌在面庞浮现,将向日葵举过头顶左右摇晃歪着脑袋无意又刻意的躲开话筒,眼神斜瞄着又不肯扭过头去。见马丽举的久了跟着哼哼了两声也还是没有张口唱一句,哪怕是一个字。

马丽摇摇头无奈耸肩,拿回话筒又随着台下的粉丝附和两声。这首仿佛烙印在他们血脉里的歌,不管走在哪里,一个人又或两个人,路演又或活动,无数次被提及。马丽总是弯着眉眼去哼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旋律来满足大家,仿佛提及这首歌脑海里都是幸福跟永远。

可沈腾再未唱过,哪怕是提及都不曾。明明是求婚的曲目,怎么仿佛带给他的是无穷尽的痛苦与悔恨。

很多人问过他,不明白一首歌而已,一向为了节目效果什么都豁得出去的老大哥怎么如此抹不开面子。

“腾哥,你为啥不唱?”

“倘若我心中有愧呢。”

对,心中有愧。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再唱一次就好了呢,去年?前年?都不是,是撇下她的那一年。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马丽。”

“可那本该是我的一次就好……”

“我…我…我…我唱给你听好不好,一千遍一万遍,只要你想听,无论哪里无论何时,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他此刻的心就像那飘荡的炊烟又或被风吹起的沙尘,无助的不知该如何。

“好,你唱吧”似乎只有掉眼泪的时候,别人才以为你是真的难过。那些冰凉的液体像是可以为你博得同情。但马丽没哭。不安,焦灼,后悔,遗憾,痛苦,一切的神伤只从黯然失色的眼神中显现,适应了这极度的悲伤后她冷静的可怕。

沈腾双手抹了把脸将面上的泪擦干净,吸吸鼻子咳嗽两声,他是真的准备好好唱给她的,直到他听见

“唱完咱俩就完。”

沈腾刚张开的嘴,一个音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此刻的他活生生是个突然失声的哑巴,张着嘴再说不出一句话。苦闷充斥着内心像是被乌云布满的天空。从不曾感受到的苦痛,像生吞了一万根钢针,统统扎在心里。

“唱啊,不记得词儿啊,你等会啊我给你找找……”马丽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刚摁开屏幕便被沈腾抓住了手,用足了力气小臂的肌肉蓬起,马丽疼的撒开了手机。滑落的瞬间蹭上了播放键。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沈腾版的一次就好响彻在剧场里

他们相互站立着,她的眼里是那么荒芜,死寂到光也照不进去。他从未见过她般,像是对整个世界都不抱有任何希望或许只对他不抱希望。沈腾抓住她想要解释,可是好无力好苍白,张口只有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这句对不起他已经说了千遍万遍。

对不起,我要结婚了,但是你别离开我。

好像不管怎么解释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句话都混蛋至极。他说不出口,他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马丽没吭声任由他攥着,很疼但比不过心里。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合上眼随着歌声小幅度的摇晃着。

“你可知道我全……”

沈腾明白了。他伸脚踩碎了手机,一次就好卡在最后一句没了音。马丽抽走了酸麻的胳膊“一句而已,时间的问题。”说完便拾起了稀巴烂的手机出了剧场。

“这一句永远都不会完。”



“恭喜啊,丽姐”

“恭喜恭喜”

“新婚快乐,阿丽。”艾伦拿着马丽刚发过来的结婚请柬,打开活页。

马丽捏着手里最后一个请柬环顾四周,也还是没发现他的身影。除了工作他们很少见面,比如这次,便是她决定结婚以后的第一次见面,上次还是五个月前。电影杀青那天。

杀青宴那晚她没有参加,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去跟许闻鹤领证。一群人切了蛋糕拥在一起拍完杀青照她便连夜飞回北京。

杀青宴吃的如何她不清楚,她只知道第二天群里接龙的祝福唯独没有沈腾的。

在此之前他们也再没见过,倒不是刻意躲避。只是抛开工作之外,他们也再无话可说

“这个……你们帮我给他吧……”马丽将攥在手心里有些褶皱的请柬塞到艾伦怀里。见沈腾走过来她跟着助理出了门,擦肩过的时候相互礼貌点点头。是的,他们的关系只剩点点头。是退后到点赞都要斟酌再三的关系。

“手里都捏的什么东西?”沈腾拧开一瓶矿泉水坐下往胃里灌,斜眼瞄着每个人手里攥的卡纸。他不习惯这种关系的,这种明明熟悉却要装作生人的关系。每天台上演戏已经够累了,下了台还得演。这种不能断干净又不能和好如初真他妈磨人。

可不演就再也不会见到她。退后成普通同事是再合作的条件。平不平等,合不合理,他都只能签下,想要见她的话。合作一辈子也算是相守一生了,他总是如此安慰自己。在每一个想要进一步的关头遏制自己。

艾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阿丽…阿丽要结婚了……”

沈腾应了声“知道了。”

意思是,他已经知道马丽要结婚了。五个月前他就知道,群里的消息他一条没落下。只是后来越来越模糊,对话框都看不清楚,应该是没戴眼镜,一定是没戴眼镜的原因。

他没想过马丽会嫁人,会嫁给别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波澜,但仔细听还是能感觉到异常。因为,太平静了,不像是寻常人该有的反应。

屋子里静的落下一颗尘埃都能有些动静,沈腾抬起眼皮看见艾伦还杵在半空中的胳膊,伸出了手僵硬的不会打弯。

 【 谨定于2018年4月11日为新郎许闻鹤先新

     娘马丽女士举行婚礼 。

     恭请   沈腾  先生光临!

                                        地点:松香酒店                                                                    

                                                        敬邀   】

“四月十一,好日子。”

是,忌嫁娶,宜祭祀入殓安葬的好日子。同他一样的好日子。

祭的是曾千万次许诺的未来;殓的是无数个相互陪伴的日夜;葬的是曾站在你身边的我。

怎么不算好日子。


4月10日,夜。

“来不来?”沈腾在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小群里发了张图片,一张茶几上叠满了酒瓶的图片。未开启的酒瓶。

他没管群里的回信,捞起冰桶里的啤酒用牙磕开,顺手将手机丢了进去。是安慰的话他不想听,不来的话他不想看,骂他的话……骂就骂吧,他该骂。

没多大一会儿,一群人穿戴整齐的站在他家门口,都做好了明天一早酒醒直接去参加婚礼的准备。

“来我这参加晚会呢?我可没奖颁给你们昂……”沈腾开了门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膝盖磕到桌角,伸手摸了两把又去够刚放下的酒瓶。

“哥,你这……明儿……”常远盯着地上七扭八歪的酒瓶还有丢进冰桶里的手机。

“拿着,明天走了记得给我锁门,锁死别喊我。”沈腾掏出兜里的钥匙扔在茶几上,窝在角落里没管他们自顾自的灌酒,想要快些醉,快些醉,醉到不省人事更好。想要睁眼便是12日。

可这酒像是没有度数,零零总总喝了七八瓶不仅没醉,反倒清醒异常。三年前四年前哪怕十几年前,有关于马丽的,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浮现。

“哥,你…真不去阿丽…婚婚礼吗?”艾伦站在他的对面颦着眉。

“不去。”不去,他撕碎了躺在沙发上的请柬。酒精入喉,撕裂的疼。

马丽曾歇斯底里的朝他吼着“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幸福,你能放过我吗?别再来打扰我了!你有你的老婆孩子光明大道,我走个独木桥你也要来拆吗?”

马丽得话同一根透明的小丝线缠绕在脖颈一般,一点一点的勒紧,然后窒息。他半天说不出来话,只能点头答应。从此他们的关系便像是那同属一块磁场的同性电极,在一起但始终无法靠近。

别再动摇了,再向前一步的结果不是拥有是失去全部,不是康庄大道是没底儿的深渊。

别再动摇了,沈腾。

别再动摇了,沈腾。

别再动摇了,沈腾!

他晃着身子去够桌角的白酒,掺着喝总能醉的,总会醉的。咬牙竖起盔甲,去挡回忆的千军万马。还好,破碎之前他如愿的醉了。


在天与地都不存在的极致黑暗里,有一束光落下。沈腾拉着马丽的手,往房间里面走了走。主卧连着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衣帽间。粉色的隔板,顶上挂着一圈又一圈氛围灯,像橱窗。

他说过要给马丽买上满满当当的漂亮裙子塞进去。这是第一件。

沈腾打开衣帽间的灯,黑暗的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一件粉白色的婚纱落在衣帽间的中央,裹胸掐腰设计,袖口点缀的蕾丝花边儿。拖地的裙摆上绣满了碎钻,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马丽睁大眼睛瞪圆了,扭头看向一旁的沈腾“这不是……”

这是他们早年去法国,在街头一家门店看上的婚纱。她停在玻璃橱窗前喜欢的挪不动步。沈腾抱着一袋法棍打开一个可丽饼塞进马丽的嘴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更凑近了些看清一角的价格。是彼时的她和他都负担不起的价格。

马丽嚼巴了两口满是栗子酱的可丽饼拉着沈腾离开那里,但总忍不住回头看。倘若可以穿上这件婚纱她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应该是最最幸福的。因为如果嫁给沈腾就已是顶尖幸福的。这样一想这件婚纱也没有很漂亮。

马丽在转角处又扭了一回头嘟起嘴巴“一点也不漂亮。”


这件“一点也不漂亮”的婚纱如今竟然就这样挂在她的面前。

“试试吧?”

“婚纱诶。”

“你不嫁我打算嫁谁?”

马丽拉起纱幔遮住羞红的脸往后躲。沈腾走出衣帽间,在主卧等着。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低着头反复地绕着自己的大拇指,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衣室的门被打开,马丽穿上那身粉白的婚纱走了出来。她的长发被简单的盘起来,用粉色的发带绑了个蝴蝶结。两鬓贴着额前刘海微微披散下些,漂亮的锁骨露在外面,一层轻纱柔柔的给褶皱裙上蒙上一层薄雾。袖口参差不齐的蕾丝花边更显柔美。从肩头上向下螺旋点缀的花藤上朵朵白色的玫瑰,剪裁得体的婚纱,蓬起的裙摆,修身的腰线将她玲珑的身材勾勒得更加诱人,修长的手臂放在裙子的两端小心的拎起拖在地上的裙摆,缓缓地走了出来。

“好看吗?”

沈腾仰头呆呆地看着,喉咙堵着“好……”他控制不住身体,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轻飘飘的,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在空中飘浮

“我是不是有点胖了?”马丽见他半天没有吭声,深吸一口气凸显腰线。

“不,漂亮极了。像公主。”

沈腾站起来在她身后圈住她。脑袋放在她的肩窝上,贴着她。仿佛此刻他们站在教堂,等待神父的指令交换幸福的承诺。

“你说要是我以后没嫁给你呢?”马丽抬起一只胳膊去顺他松软的头发。

“抢也给你抢过来”

“那我要是不跟你走呢?”

“你必须跟我走”

“那我那天穿这件。”

陡然,画面一转,一头精简短发的马丽坐在衣帽间中间的凳子上,周围的衣柜空无一物,唯有一条粉色的婚纱攥在马丽手中,被缴的稀碎,混着血。红的扎眼。听见动静抬起本垂到胸口的脑袋,一双悲凉的眼睛绝望的盯着沈腾。苍白的,绝望的,悲怆的,无力的。

对着他,举起了手里的剪刀刺破了喉咙。颈动脉破口鲜血瞬时喷涌而出。

“不要!”他发了疯的嘶吼,明明离的很近,可面前像隔了千万堵石墙,他穿不过。他发了疯的撞击嘶吼使尽全身力气,屏障仍不掉一砖一瓦的立在那里。

马丽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握着剪刀往前又刺一寸。他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涌出直到干涸结在破碎的纱裙上,开出剜心的花。他喊破了嗓子,撞折了胳膊。万物竟似毁灭,周边没有了任何生机迹象,除了沉寂,便是他嘶哑的吼叫……

“不要!”

“不要!”

“不要!”

沈腾掉下了床,遽然从梦中惊醒,缓了好久还是没能从恶梦中缓过神来。那个噩梦抽走了他身体里的全部力气,他坐在地上,喉间有一种窒息的痛感,过了一秒才重重的喘息起来,额间冷汗直流。面上沾满了泪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有某种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那种巨大的恐惧从梦中涌到梦外,他浑身都在颤抖,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洞,稍微一呼吸就痛得直冒冷汗。

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可他心里的恐慌感却不减反增,就像有人在上面挖了一块似的,空落落刺的生疼。

梦里的片段不停在沈腾脑海里回放,缓了片刻,甩着压麻的胳膊起身疯跑去了二楼主卧那间很久没再打开的衣帽间。装满了漂亮裙子的衣帽间。

沈腾像只木偶,举手抬足间僵硬的不像话。以至于一拧便开的门锁在他手里像极了由多道复杂程序组成的密码锁。

什么都在,那件粉裙子不在。

脑子瞬间嗡了一下,他愣在了原地。心跳加快,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

突然他恨不得一步飞到楼下,他翻找着客厅垃圾桶里被撕得粉碎的请柬。被酒水沁的湿透了。有的粘在瓶口上,有的黏在垃圾袋上。他小心翼翼的扣下来平铺在茶几上。

他颤抖的在期待什么,又焦急的想尽快将碎片恢复完整来满足自己的期待。

“松香酒店”

他再次木讷。眼睛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来源不明沉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次,晃悠悠跌落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天真烂漫的面庞。

“腾哥,你看呐,这都是藕我虾呢?”马丽盯着刚上来的盆盆虾撅起的嘴巴能挂上一把小油壶。

“这呢”沈腾往上翻着白眼装“虾”哄她。

“哼,人家那怎么那么多虾”马丽盯着门外楼梯上菜的服务员托盘里真正意义上的盆盆虾。

“人家那结婚包桌的,有要求的。”

“那我结婚也包,一片藕都不许放全放虾。”


沈腾捞起酒桶里的手机,长摁侧边的开机键。上下甩着冰水,他的眉头紧紧地蹙着,视线焦距落在手里的屏幕上,由于握得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显然他着急了。左右踱着步子,祈祷它能亮起屏。可惜没能如愿。“艹”

手机被再次丢回冰桶里,溅出的水花撒了一地。他又跑上了二楼,翻箱倒柜找来电脑打开。盯着在转圈的标志,他无法平息自己,只有一阵阵徘徊不定的脚步,涌动出他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

转圈停止了,他蹲下身摆弄着电脑,凑近去找叫做微信的图标,输入手机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卡在了密码输入上。

“密码,密码,密码”

在此之前,沈腾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记性不好。他双手抱头揉搓着已是鸡窝造型的头发。

“19820628”

密码错误

“10230628”

密码错误

“艹”

沈腾真的想摔烂面前的电脑。他强迫自己压下怒火,静下心思去想。

“20060411”

密码正确。

20060411是他去看她话剧的日子。

很早很早之前,一群人挤在烧烤摊的小方木桌子前,没有屁股大的折叠凳被压的滋哇乱响。马丽正拿着新买的手机设置密码,她对数字不敏感,所以几乎所有密码都是同样六位数。今天同样,六位数已输了四位。闫非含着一口牛肉还没咽下肚迫不及待的说出来最近新本子的走向。说是男主人公穿越回学生时代……她听的入神,手机黑了屏。回过神来,盯着屏幕发愣,又摁了删除键重新输入。

“070816?”沈腾瞄了半天,念出马丽刚设置好的密码。“换啦?”

“昂,值得纪念。”细长的眉毛下滴溜圆的眼睛眨巴眨,将手机揣进兜里。抬手接过沈腾递来的烤串。马丽看他撇着的嘴无奈的摇摇头。

“如果有一天我穿越了,07年八月十六这一天我一定要把手机充满电。”

“咋了呢?”

“去等一个叫闫非打来的电话,让我去演一个导演沈腾的话剧。”

沈腾含着肉串,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掏出手机也跟着改了,理由是他要是穿越了,2006年4月11那一天一定要去看满城全是金字塔,一个演员马丽的话剧。

他的心跳随着微信铃声的节律波动,艾伦接下。铃声停了,他的心脏也跟着漏了一拍。


马丽穿着婚纱坐在休息室目光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起来像一个毫无生机的破碎娃娃。

“阿丽,新婚快乐。”艾伦推开新娘休息室的门咧着嘴去祝贺马丽。他有在真诚的祝福。

“谢谢。”马丽回过神朝他们笑着。

“丽姐,新婚快乐啊。”常远上前轻拥了一下马丽,顺顺她的背。

“谢谢你们能来……”马丽看向他们每一个,没有她想见的那一个。

“阿丽,你结婚那我们肯定全……”宋阳刚秃噜到嘴边的话突然想起来没到场的沈腾,又生憋了回去。

“那个…那…师哥他,他有个工作推不掉”宋阳捏着裤缝在脑子里千万个理由里筛选出一条看似立得住脚的。


“哥,你醒啦?”艾伦接了沈腾打来的电话,一群人同时盯住他包括马丽,宋阳此刻更是想立刻刀了他。

“婚礼开始没有?”

“还…还没呢”艾伦懵懂的瞟着。

“她穿的什么婚纱?”

“啊?”

“她穿的什么婚纱!马丽!什么婚纱!”

“这我哪儿知道啊,就是粉色的,沙沙的。阿丽,你婚纱啥牌子的?”艾伦凑近了些探身下去问。马丽怔怔的梗着脖子欲言又止。

“粉色?!”

“对”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一切的起身下楼往外跑,可被锁死的门限制了他。他自己圈的牢,他跳不出。用力再用力,大门都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他如梦境一般疯狂,可结局一样。

大门紧贴着门缝不掉一丝一毫。

“我没来之前拖住马丽,把电话给远儿”

他一边抱着电脑跟常远描述他的抢婚计划,一边在寻找出口去实现他的抢婚计划。飞奔到厨房,本是为了防盗的窗户防住了他,他尝试用脚去踹,用刀去砍。

“艹他妈的”

他额头上沁满汗珠,嘴唇都发白了。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像一对火珠子一样,盯着这七扭八歪仍不断的钢架。歪折的钢角划伤了他的臂膀。又踹了一脚,除了钢架再次塌陷一点,没有任何改变。

他的眉头紧紧地蹙着,视线焦距落在了窗外的空调挂机。不带丝毫犹豫的飞奔上楼,顺着主卧延伸的阳台。

他年轻的时候总喜欢窝在角落里,沙发里琢磨本子。一窝好几天,不见太阳不见人。后来他的腰啊颈椎啊哪儿哪儿都不好,马丽总说他是因为没有晒太阳,他也不辩驳。

所以在盖这个房子的时候,马丽提出来要把主卧阳台变成半包围式的他没有任何异议。还摆了一张摇椅。檀木的椅子缠了一圈小熊挂件,有种说不出的“美”。

午后,大多事后。

他坐在这张马丽为他精挑细选的摇椅上,去看窝在被窝里睡的香甜的她。阳光撒进来的时候她总会皱紧眉头哼哼两声再将脑袋整个埋在被子里。

就这样,在这张摇椅上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精妙绝伦的故事。如今,这张经不起成年男子一脚踹的摇椅,还躺在那里。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再无故事诞生。

他顾不得什么一脚踩了上去,爬上阳台围栏。在他顺着排水管道往下跳时,空有一副架子的摇椅断了,彻彻底底的断了。


常远拉走了化妆师,宋阳聊走了伴娘,艾伦被他俩扯着出了门。

也就一会儿,门突然被推开了,沈腾立在那儿。皱皱巴的衬衫,衣摆像是被酒渍糊了一片黏在腿根。外面套了身松垮的黑色暗纹西装,大概是从艾伦身上扒的。下巴上挂着的胡茬,他留胡子一直很好看。

马丽听见响声扭过身看向他的那一刻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胸腔内的心脏正在怦怦地剧烈地跳动,似乎要碎裂了般的疼痛

“腾哥?我说怎么都走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的婚礼怎么能没我呢?”

疼,碎裂般的疼,此刻的他们同样。

“马丽。”沈腾看向坐在化妆镜前的马丽,身着粉色纱裙,同那年一样好看。只是齐肩的短发没办法再盘上头顶,剪短的头发就像是断掉彼此爱过的痕迹一般,干净利落。任它散落在肩颈,单单挂上一顶素雅的头纱贴着头发刚刚好落到后腰。

“你今天。。。好美。”

“谢谢”马丽用力眯起眼睛。

沈腾挪了个沙发椅坐在马丽对面,他拿眼睛直看着她,眼睛黑得像发光的漆,贮藏着攒了半辈子的勇气跟深情。像是做足了准备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终于,他开口了

“我…我来了……”

马丽抬眼对上,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怎么了,哥。”她尾音落在最后,刻意加重的“哥”字,像是在警示他的身份。你再往前,就只能是陌路了,沈腾。

他深吸了一口气,屁股离了凳子,单膝半蹲在马丽身前。他听的出来,但他没管。“我来了,要,要,要走么?”他朝她伸出了手。

好像沈腾伸出的手马丽总应该是要握上的。可她垂眸,不言不语,像零落成泥的玫瑰,像捻作尘埃的枯叶。她理了下打了褶的裙摆没有理会

“要走么?”

良久,马丽抬眸看着他,这眼神他见过。荒芜到一片死寂,暗淡到寂寂无光。以前学表演的时候他总以为人在最绝望时会撕心裂肺地恸哭,老师也是这样教的。直到那年马丽朝他抬起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他才明白目光空洞的沉默不语才是真的心死。

“这身婚纱是我新买的。”

他伸出的手无力的落下,耳边在嗡嗡作响,世界变得恍惚。脸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这一时刻的他,仿佛被生命厄住了咽喉,被痛苦刺穿了心脏,被利爪狠狠地揪下了经络,苦痛不堪。

其实,许多事从一开始就有了结局,往后所有的执着,都不过是为了拖延散场的时间。可不管怎么拖,终究是要散的。

“我希望你可以祝福我。”

他低了头就像被人掐住喉咙,抓住心脏,无法哭出,无法大叫,像是坠入无尽的深渊,落寞,沉默,安安静静的被万剑穿心,默默无闻的承受扒皮抽筋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往门外走。突然停住了脚步仰天长舒一口气回身再次看向马丽,去看再也不属于他的马丽,或许早就不属于又或许从不属于。“马丽。”

马丽快速眨了眨眼睛绷着嘴唇去看他。

“祝你幸福。”沈腾扣上了不大合身的西装外套噔直了,再次伸出了胳膊。马丽眼里的他有些模糊的看不清,她起身握上了他的手,止于此她要抽出时被沈腾用力拉入怀中,紧紧的搂住。她没挣扎没回应双手抵在胸前。

直到她肩膀上感受到来自沈腾的炙热,无声的泪水泄了洪。她还在强撑着努力瞪大眼试图压下几乎瞬时涌上来的酸涩。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上一秒红着脸在争吵,下一秒转身就能和好……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沈腾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句句深情,字字诛心。

他抬起哭红了的脑袋,撒开了紧握的手,放下了搭在她腰上的胳膊,一点一点剥离。撑死的眼皮有千万斤重,剥离完全后她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脸颊,在完美的妆容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他弯曲手指贴上了她的眼角,悲伤仍不断地从心底里蔓延开来。马丽一动不动,在逞强,眼泪都投了降,她还在假装。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哑到失声的嗓子还在尽力发出声音,最后一句唱完了,一拖再拖的戏谢幕了。

马丽终于破防,扭过了身。这痛苦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无孔不入地向四肢伸展开去,她浑身痛苦地痉挛着。她什么都没忘也一刻没放下,也常常会去奢望时光能倒转。可即使真的可以回到过去,遗憾它依旧存在。能怎么办呢,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罢了。


婚礼开始了,深邃浓郁的赤色,浪漫而不失持重,与极具光阴感的古铜金完美结合。繁复的镂空花纹搭配水晶灯,奇幻的线条勾勒优雅的经典,柔美的光线和鲜花的交相辉映,将爱蔓延在鎏金炫彩的漩涡中,华丽的殿堂雕琢古典的魅力,衬托着这场幸福的盛宴。

他们也曾经窝在被窝里讨论过关于婚礼的细节,现场最好要放满天星,要红色和黄色的玫瑰花,最重要是要放向日葵。包括一些玩闹的胡话,譬如正摆在桌子上的盆盆虾。

“许闻鹤先生,你愿意娶马丽小姐作为你的妻子并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永远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神父

“我愿意。”许闻鹤握着马丽的手仰头大声喊着,震耳欲聋。

“马丽小姐,你愿意嫁许闻鹤先生作为你的丈夫并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吗?”

马丽透过许闻鹤的肩膀看向坐在台下沈腾。眼神对上的时候,沈腾满脸堆笑,嘴角尽最大力度上扬,极力想笑的真实些。那年清迈,她也是这般听着他搂着别人感谢自己。

“你愿意么?”见新娘半天没有回应,神父再次重申,许闻鹤握着马丽的手也用了些力。

纯净坦诚且独一份的爱意已经开过花了,错的时候也连根拔起了,至于以后如何栽种她不想了。开过了便过了。她眨了眼,泪珠从眼眶掉落,不是幸福的。

“我愿意。”

新郎将戒指套上马丽无名指的那一刻,坐在台下的沈腾笑容彻底凝结在脸上,大脑忽而停摆了。此时此刻的他仿佛一具坏掉的钟摆,一截被斩断的枯木,只能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看着这一切,看着缠绕了他十几年的美梦,看着在梦中也不敢过分奢想的幸福,带着梦幻的光,满溢在他的瞳孔之中。一个不属于他的美梦。

他逢人便炫耀的玫瑰,枯萎了。只得藏于身后,禁言礼貌退场。

“虾呢?”许闻鹤挽着换上红色露背礼服的马丽开始下场敬酒,盯着桌子上空剩一盘辣椒壳的盆盆虾皱眉不解。

“这呢”马丽往上翻着白眼。

世间难有圆满,遗憾本是常态。


“爷爷,这有一封从国内寄过来的速递,是给您的。”沈柯歪着头看着从门口取回来的速递上的信息。

“国内?”沈腾拿着喷壶朝着他那一丛丛宝贝。绣球花,纽扣玉藤,百合花,乒乓菊……养了满院子。

“对,都一个星期前了。看着像请帖之类的,要打开看看吗?”

“你打开吧”沈腾一心扑在这些花花草草上,找了专家看了书买来最好的土壤又是上等的种子,如此悉心照料可这满院子的花草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别说开花了,活着都难。

今天这水壶也是存心的,半天不出水,沈腾用力去拧涩的不能再涩的底座。

沈柯沿着密封贴撕开来,掏出来一张黑白色的丧葬柬帖。

【慈母马丽,因病医治无效,于公元2072年4

  月11日去世。享年90岁。兹定于4月15日上午

  十时,在××火葬场火化,并举行追悼会。谨

  此讣告。

                                                  许诺哀告

                                           2072年4月11日】

沈柯一字一句的读着。不出水的水壶底座整个掉了下来,满壶水整个灌在了唯独打了个花苞的绣球花上,花苞摇摇欲坠。这回彻底无望开花了。

是她结婚的第五十四年,整整五十四年。

沈腾接过讣告,同那年的喜帖一样被他撕的粉碎。而后不久,又同那年一样颤颤巍巍的拾起一片一片小心拼凑。不同的是这回侵湿它的不再是酒水是他的泪水。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小娃娃拿着泡泡枪在花园里转圈,被突起的石子绊倒摔在地上,因是磕破了皮哇哇直哭。

沈腾示意沈柯推他过去,沈柯放下手机去扶还在哭泣的女娃娃。

沈腾掏出口袋里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爷爷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女娃娃眨眨眼,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他看得愣神。女娃娃见沈腾半天没什么动静儿,继续了哭声。糯叽叽的,很是可怜。疼但是早就过劲儿了,可外婆总说女孩子要学会流眼泪,虚假的眼泪要比真实的难过更让人心疼。

“这呢这呢”沈腾回过神来连忙折好小青蛙放在地上,探身抓住青蛙尾巴往女娃娃脚边推,努力掐着嗓子但又实在不像是青蛙的叫声。

这个青蛙还是从马丽那儿学的。他手笨,马丽教了很多次,他的青蛙舌头怎么也不会吐出来。马丽总拿这个取笑他“以后有了宝宝他们肯定更喜欢我。”

女娃娃闭上了嘴巴,肉呼呼的小手抹了两把眼泪盯着沈腾手里的青蛙。“我外婆也会折,我外婆比爷爷你厉害,外婆折的青蛙会吐舌头。”

“那你…外婆呢?”

“在墙上”

沈腾猜到了,他不敢抬头,脑袋快要与胸腔重叠。感觉一抬头身体里的血液便会因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地冷却冻结。整个身体像极了寒风中晃动的枯枝却又无法真的脱节,挪动半步。

良久,深吸一口气,咬合牙齿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像当初决定出席她的婚礼祝她幸福那般。

“马丽,我来了。”

他一生只收到有关于她的两份请柬,一次生离,一次死别。两次他都来晚了。

沈腾抬起那颗沉重无比的脑袋,隔着老远盯着那张黑白色的照片,久久没有言语。他看不清,颤颤巍巍的带上装在胸口前的老花镜。

一张面容灿烂的脸蛋清晰印在他的眼前,无话可说,巨大的痛苦憋在心里,难以言表,眼泪无声滑落,滴落无声。他轻笑出声,她老了还真是个时尚的老太太,怪不得当年涂黑牙齿的时候那么委屈。

沈柯不解的看着爷爷,不明白此刻爷爷的笑声出于何种缘由。

沈腾的手掌快要镶嵌进把手里。胸腔里翻腾的哽咽和刺痛,都被用力地压进身体的内部。像是月球上剧烈的陨石撞击又或者火红色蘑菇云的腾起。可对于肉体来说没有穿也没有烂,只是精神与灵魂上受到了重创,笑的异常。

“缘缘,快点过来给你外婆磕头。”许澄从大厅走出来奔向沈腾腿前的女娃娃。

“沈…舅舅?”

“你…?认得我?”沈腾从自我结界中脱离出来,盯着眼前的中年女人。看着眉眼,大概是她的女儿了。

“远舅舅他们总提起你”

“你是许诺?”

“我是许澄,许诺是我弟弟。在那儿呢”许澄朝大厅方向指着,许诺正在给灵堂上香。

沈腾点点头暗自苦笑,两个孩子都像她,挺好。

“你…妈妈过得好吗?”

“她总说自己过得好。儿女双全,子孙绕膝。息影以后就跟爸爸一起养养花看看话剧,是挺幸福的吧。走的也很安详,没遭多大罪。”许澄牵着女娃娃朝大厅走,沈柯推着沈腾在后面跟着。

“就是老了脾气变得古怪。后来已经记不得什么了,但她每个月11号总缠着闹着要去演话剧,不让她演她就发脾气。回来就盯着手机一盯就是一天,总说会有人给她打电话。”许澄摇摇头很是无奈,到现在也不理解这古怪的老太太到底在等谁的电话。

沈腾又扯了一个笑,所有的痛苦悲伤都被暗藏在乖戾的微笑里,越是笑就越疼,越是疼就越要笑。

“这些都是我妈妈养的花儿,还挺好养活的,都没怎么管开了满院子。”沈柯被开的正好的黄玫瑰吸引,探下身去嗅。一旁的换锦花也是盛的娇艳。

沈腾开始呜咽,抬起早已攀上老年斑的手掌覆于脸上,试图用手掩盖他的痛苦。可悲伤像开了阀,不可遏制。连串的泪珠往下砸。

“爷爷,马丽奶奶跟闻鹤爷爷的生活过得这样幸福,您为什么哭了呢?”沈柯实在是不明白,刚刚应该哭爷爷却在笑,如今应该笑爷爷为何哭的如此伤心。

“可那本该是我的生活……”沈腾嘶哑的低吼。

那本该是他的生活,那本该是她的一次就好。人生没有本该,趁天晴趁年轻趁还能把握勇敢去做,不要等到最后才后悔本应该是如何。

儿女双全,是各自双全。所求圆满,是各自圆满。下辈子吧,找个人少的地方,一次就好,儿女双全,终得圆满。

一年后,沈腾于北京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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